兩根繩子一塊板

可以把人送多高？

五米？八米？

還是十多米？

延邊大學體育場上，秋千項目運動員正在訓練中

楊玉丹是延邊大學的秋千教練員。此刻，她就站在學校泛海體育場的秋千架下，朝著秋千上的運動員們喊著。

楊玉丹：拽繩起！腳踩住！往后坐！肩膀放松！站直了就能觸了！一、二……能觸上了！可以！再來！

這里的秋千，和我們平常在公園里看到的，可不一樣。十二三米高的架子，垂下兩根內置鋼絲的麻繩，麻繩的末端，是一塊10厘米寬的踏板。攬著繩，踩著板，運動員們努著勁兒，把自己送到最高點。

這個暑假，楊玉丹和她的隊員們有一半兒的時間，是在“蕩秋千”中度過的。

楊玉丹：秋千比賽按項目分為雙人高度，雙人觸鈴、單人高度、單人觸鈴，然后還按體重分55公斤以上和55公斤以下級別的比賽。高度比賽是在規定的適當次數內，看誰蕩得更高，觸鈴比賽的規定時間是10分鐘，看誰在這10分鐘之內觸鈴的次數更多。

延邊大學體育場上，運動員正在進行“單人觸鈴”項目訓練

秋千，是我國許多民族共有的一項傳統體育項目，早期是先民在狩獵、采集等生產勞動過程中創造出來的一種嬉戲活動。唐朝詩人杜甫就曾寫下“十年蹴踘將雛遠，萬里秋千習俗同”的詩句。

1986年，秋千被列為全國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正式比賽項目，也是這個賽事中，唯一一個只允許女子參加的項目。2006年，朝鮮族秋千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。

延邊大學體育場上，運動員正在進行“單人高度”項目訓練

屈膝、蹬腿、拱背、起身……如此反復，利用身體的重量，借著慣性，前后擺動，直到蕩起三四層樓高，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。運動員沈菲告訴我，要想練成，除了掌握技術動作，還得克服身體和心理的雙重困難。

運動員沈菲剛開始練的時候最難的就是“站不起來”，心里有點害怕嘛，因為這個秋千架子挺高的。我練了半年可能才稍微好一點。我的手全是磨的繭子，摸著是硬的。

隊友冉思婷

我的（繭子）都破了，因為你蕩的話，就是得拽繩，拽就會摩擦，就容易磨出繭子。

手上的老繭，腳底的水泡

還有肩膀上的膏藥

長時間的訓練在運動員們

身上留下的痕跡

楊玉丹都了解

楊玉丹：像她們的口頭禪一樣，說“老師累啊”。我想到我做運動員的時候也在天天說累，秋千不像其他項目，可以找個隊伍水平差不多的比一比。你看這么大的一個架子，不是說要立哪就能立哪的，所以說我們想積累比賽經驗也還真是蠻難的。肯定累，也苦，我知道，但是我們得堅持下來。

在延邊

哪怕是小朋友

也會癡迷于秋千

十歲出頭的小姑娘，竟然也舍得拿出一半的課余時間，來練習這項能讓她們“飛得更高”的運動。

教練正在指導孩子們進行“雙人觸鈴”訓練

在延邊大學師范分院附屬小學校操場上，一個叫金秀旼的小女孩，正躲在秋千架一旁的角落里，偷偷地哭。

記者：怎么哭了？

金秀旼：就碰到了1個鈴，我本來想要碰到5個的。

記者：沒事，你要是前面不耗費那個（雙人訓練）力氣你肯定可以的。

學校體育組主任金仙女說，在小學階段，孩子們的力氣不夠，每次在秋千架上訓練的時間不能太久。小姑娘們蕩不上去，并不是因為她們不夠努力。

金仙女：從這個小的秋千架開始，原地練前擺、后擺動作，然后到中型架，都整完了以后，才能上大的秋千，秋千一般小學出成績很難。

記者：即使出成績很難，你也依然在堅持。

金仙女：我都已經教了13年，雖然累是累一點，可是每次練一個動作，孩子們從剛開始不會蕩，然后突然能蕩一次鈴，再蕩兩次鈴的時候，比什么都開心。

延邊大學師范分院附屬小學校操場旁，教練金仙女和孩子們

剛才還在偷偷抹眼淚的金秀旼，見著同學在秋千架上“飛”。

金秀旼：我剛才也是蕩這么高了嗎？

記者：對，你蕩得也很高。

金秀旼：我想再來一遍，我感覺這次肯定能行。

這次不行，再去試。一次不行，兩次；兩次不行，三次。在楊玉丹看來，這樣的倔強，幾乎在每一個練秋千的姑娘身上，都能看到。

楊玉丹：就是在這么一個小的踏板上，我們努力去蕩到這么高。能克服這樣的一個困難，那么孩子們以后也能克服生活上的困難。我會跟孩子們說，把秋千蕩起來的時候，你能看到的，是別人看不到的一個風景。

中國朝鮮族民俗園內，運動員們正在表演秋千

訓練間歇，楊玉丹也會帶著隊員們在延吉市的中國朝鮮族民俗園里，為游客們表演秋千。民俗園的負責人（營銷總監）張晉銘說，在這里架起秋千，就是想讓更多的人了解它、體驗它，或者說，想去體驗它。

張晉銘：我們現在主要是重體驗，他們教游客蕩秋千。一個秋千，可能反映出很多的一些咱們民俗文化的內容在里面，包括民族的精神。

2024年“民體杯”全國秋千比賽，延邊代表隊的運動員正在比賽中

今年11月，楊玉丹要帶隊前往海南，參加第十二屆全國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，這幾個月，是她們賽前最重要的沖刺階段。

楊玉丹：假期是我們訓練最好的一個時間，陰雨天我們練不了的時候，都是在場館里邊練體能。我怎么能對得起他們時間和精力上的付出？

記者：想讓他們拿成績？

楊玉丹：對。

楊玉丹教練和延邊代表隊的運動員們

每一次蕩起，藍天近在咫尺；

每一次回落，大地觸手可及

在天地間屈伸俯仰

對姑娘們來說

在這數不清的屈伸和俯仰之間

是挑戰，是成長，是堅持，是夢想